庭。

我的cp是真的。

【顺星/星顺】三万里河东入海(七)

01

东海,洛水。

落日在海天交接之处缓缓下沉,看上去就像慢慢融在海水里一样,一瞬间海平面上晕开大片暖光。

自上次鹜孤山渡口水寨探察之后,杨锐对东海各军的驻扎下达了重新安排,罗星跟顾顺带兵返回洛水,继续镇压墨横流窜的海寇在洛水的肆意恶行。

此刻罗星就静立在洛水浅滩,但他隐隐直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是说不上来,不过罗星这样的人不会对未知的事纠结,在他心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有什么是值得怕的。

“走了,走了,回营让伙食房把鱼给烤了。”

顾顺手里抓着两条他刚从浅海里扎的鱼,走到罗星旁边一把揽住他的肩膀,鱼儿生命力似乎极强,尾鳍拍了罗星一脸的水。

“就扎了两条,够吃么?”

罗星随意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到顾顺他刚才莫名的情绪便安定了下来。

“这是我吃的,你要吃你自己抓。”顾顺鄙视的看了眼罗星,“堂堂海战将军,抓个鱼都不会。”

“这不是有你呢么?”

“得亏有我,以后咱们俩老了不能打仗了,我好歹还有门手艺养活咱俩。”

顾顺一句调侃的话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扎进罗星的心窝里,他觉得自己爱极了顾顺这种嚣张的但是会真正把两人的未来放在心上的混蛋样子。

他们俩吵闹着回到军营的时候,已近傍晚。

“两位将军回来得刚好,正开饭呢。”

刚走进大营,迎面便碰上着齐笙。此人是罗星的副手,年纪轻轻有勇有谋,在军中很受赏识。

“我就不吃了,你把这个鱼拿去烤给你家将军,我得去睡会儿。”

顾顺把鱼递过去,打着呵欠往军帐走。他跟罗星带军几乎是没日没夜的连赶了十天的海路,也就是今日凌晨才到洛水。顾顺这个人偏偏有个毛病,如果你让他在船上射箭打仗,他能比谁都清醒,但是如果是纯赶路他就觉得自己累得动都不想动一下。

“吃了饭再睡。”

罗星皱眉看了他一眼,似乎极不赞同。

“不了,真困。”

罗星对齐笙说了句麻烦,然后往伙食营的方向,他想着让厨房留点饭,等顾顺醒了吃。

02

洛水海岸,正东方深谷。

漫天星河流淌在夜空,点点星光洒在深谷中央,从上俯视是一个巨大的葫芦样子。寂静的深谷中,藏着数千兵力,此刻隐隐传来两道人声。

“我等不了,我要顾顺死。罗将军眼里除了他,就没有别人了。”

似乎是气急败坏的语气,满满都是恶毒。

“啧啧啧,换成是本座,也会更喜欢你们乾元的顾将军。那种意气风发的狂绢样子,是你怎么上赶着都学不来的。”

另一道声音语调低沉沙哑,仔细听并不是乾元的人。

“要不是我们是合作关系,我一定杀了你。”

像是被激怒般,语调恶狠狠。

“别这么凶么,青藤散你下给你敬爱的罗将军了?”

不属于乾元国的人身着黑袍,大半张脸都隐在面具里,语意有着不易察觉的讽刺。

“嗯,全部抹在鱼腹里。你这个药管不管用?”

“当然有。只是他就算记忆受损了,也不一定会爱上你吧。”

黑袍人手支着下巴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那又如何,他也不会再爱顾顺了。”

月色下,齐笙的脸满满都是愤恨。

“既然如此,那就依计行事吧。真想看看你们乾元赫赫有名的蛟龙,一败涂地的样子。”

03

次日凌晨,东海洛水。

海面上战船一字横开,最中央的那一艘上飘扬着猩红色的旌旗,在海风中猎猎作响,这一日雾气弥漫,并不是东海以往的清疏天气。

罗星注视着不远处海面上的敌船,浓雾中似分辨不清准确情况,他回首目光沉着扫过身后衣甲严整的乾元水军,低沉嗓音缓缓荡开却莫名安定人心。

“弓箭手准备,阻止敌军抢滩。”

随着罗星抬手一挥,无数箭矢离弦射向敌方,雾霭渐散,敌船以可见的速度缓缓驶来,因风向的阻碍和雾气的干扰,很多箭羽坠入海中。顾顺正想着跟罗星商量对策,敌军的箭矢已射至眼前,但见顾顺幽深黑眸中丝毫不见惧色,他将落日弓握在手里,手腕灵活转动将箭羽悉数掀开。

“将军,不好了,我方有战船烧起来了!”

站在甲板中央负责指挥的罗星听到士兵的禀报,立刻转过身来,眉峰狠狠一勒,沉声道。

“怎么回事?”

“禀将军,敌方的羽箭尖头带着火石,我方左右两侧的船全部烧了起来。”

“战船都是抹过莒苋草的,怎么会烧起来?”

罗星目光巡视左右,果然见到最左右两侧浓烟袅袅,那明显不是雾气。

“烧的不是战船,是粮船!”

闻言罗星瞳孔猛然骤缩,一瞬间思绪翻涌。先不说粮船为什么会跟战船一起出海,就说最基本的这场仗不是三天五天的事,粮草被烧会给士兵们带来很大的心理压力,而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军心动摇。

“要不要我过去看看?”

顾顺听到士兵的禀报,显然跟罗星想一块去了,向来桀骜不拘的表情难得有些沉重。

“不用,传令让士兵灭火,然后把粮船开走,能抢回多少是多少。”

罗星说完看了顾顺一眼,在他耳边又补充了一句。

“你带一条小船走,去鹜孤山寻支援。”

“我让我的副手去,你一个人在这边我不放心。”

顾顺话音刚落,就见到远方敌船距浅滩不足二十里,已有士兵开始下船涉水。刚才雾里看不真切,现在船只的高大轮廓自雾里显现,大小船只竟不下百余艘。顾顺立刻叫来副手江徊,吩咐他去鹜孤山找支援。

洛水距鹜孤山来回至少十天行程,顾顺想他跟罗星在粮草被烧的情况下,真的能守住十天么?但是总不能坐以待毙。思及此,顾顺将落日弓横在身前,弓臂举至与眉齐平,紧接着他右手从身后箭筒里抽出四支羽箭,齐齐射向敌方,虽然顾顺百发百中,但他没有料到敌方兵力居然这么多,与刚开始情报所说的五千大相径庭。

而看到敌方兵力的罗星,心情逐渐沉重起来,他觉得他们似乎陷入了一个圈套。鹜孤山渡口的水寨凭空出现,更像是空城计,目的是将蛟龙的大部分兵力困在鹜孤山,毕竟那里才是战略要地,然后墨横集中兵力在洛水,对付自己跟顾顺,洛水这边如果失守,墨横既占领了乾元边境,那么也可以里应外合形成对雾孤山的围攻。而显然墨横只有在清楚蛟龙排兵的情况下才可以作出这种针对的布置,换句话说也就是乾元这边出了内鬼。

思考至此,罗星果断吩咐士兵撤退,他们兵力不足五千而敌军至少聚集了一万,此时抗衡绝非良策,而就在战船欲掉头返回之际,敌军已然开始抢滩。短兵相接之间,战争一触即发,罗星甚至来不及再细想内鬼会是谁,就已经背着弓投入战斗。

金戈悲鸣,刀光剑影之中,洛水浅滩逐渐被染成一片血红。罗星遥遥看了顾顺一眼,顾顺好像是箭筒里已经没有箭了,他正在用他那把落日狠狠地砸向敌人。罗星用手摸了把脸上不知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血,眼睛里布满的红血丝让他此刻看上去就像是地狱的修罗一样,他大步跨到顾顺面前。

“得撤,不然要折在这儿了。”

“往哪撤?”

顾顺伸手将罗星脸上的血抹干净,声音虽有着久战后的粗哑,但却依然镇定。撤回军营是行不通的,且不说军营无法防守,单说军营不远处就是农庄村落,为将者该心系江山社稷,便不能拿黎明百姓的安危开玩笑。

罗星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而就在这时,他的副将齐笙匆匆赶来,说是侦察兵在洛水正东方寻到了一处山谷,可先暂行躲避。罗星与顾顺对视一眼觉得可行,于是他们带着剩下的士兵纷纷撤入深谷内。

这处深谷虽然雾气缭绕,但是在夜色中居然能见到漫天星河,有一种说不出的好看。顾顺心想,如果这次逃过了这一劫,以后他就在这里占山为王,跟罗星过一辈子。

然而让顾顺没想到的是,当他们行至深谷中央时,却看到了墨横的兵马。

“顾将军,罗将军,本座在这里等你们很久了。”

开口说话的是一名男子,他整个人隐在黑袍中,脸上戴着半面黑色的面具,声音沙哑听不出年岁,他想了想又开口。

“忘记自我介绍了,本座是墨横国的国师寒山。”

罗星看着四周持剑围攻他们的敌方,他理都没理所谓的国师,反而是淡淡看了一眼远处通敌的自己的副将齐笙,一瞬间罗星就什么都明白了。齐笙虽然只是罗星的副手,但是在军中表现出色颇得重用,这样的人一旦背叛,对行军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

罗星想起那次他去查探雾孤水寨时,是齐笙让他们看到了山后水寨的全貌,而今日粮船被烧,兵力上的压制,和退入这片山谷都是齐笙算计好的,不过他并不想问原因,在罗星眼里背叛就是背叛,不论苦衷不论缘由,更何况他觉得齐笙有的不会是苦衷。于是他只是冷冷看了齐笙一眼,很随意的说了一句。

“我想到了军中有内鬼,但是我没想到是你。”

齐笙被罗星一眼看得打了个寒颤,但他强迫自己镇定,原本清秀的面容此刻因愤怒得扭曲。

“将军,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吗!我是你的副手啊,明明是我们认识的时间更早,为什么偏偏是他不是我!顾顺该死,必须死!”

罗星原本是看都懒得看他了,可听到齐笙这么说他狠狠的看着齐笙,陡然气势就变了,刚刚战场上的浴血奋战让罗星身上的杀伐气息尽显。

“背叛就是背叛,没有为什么。还有,你不配提顾顺的名字。”

顾顺听齐笙这么说也明白了,齐笙是嫉恨自己所以与墨横国狼狈为奸,这是顾顺最不耻的,在顾顺心里,男人心计多了只会失了霸气,更何况因上不得台面的嫉妒心而害了数千乾元的士兵。但是顾顺几乎是在一瞬间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他控制住了对齐笙的不屑。

“我算是听明白了,你这是记恨我。但是没必要搭上罗星吧。”

顾顺看了一眼齐笙,然后看着那个墨横国的国师,继续说道。

“你们可以抓我,但是必须放了罗星。”

“哦?你有什么价值吗?”

国师寒山似乎有点兴趣,如果不是立场不一样,他是真的很欣赏顾顺和罗星这样的人,两个人带着数百士兵面对自己的五千兵力居然还这么从容不迫。

“首先我是乾元的将军,其次我是当今陛下的义弟。当年我们顾家救过皇上的命,对皇家有恩。而我们顾家这一辈只有我一个。”

“顾顺,你给老子住口。”

罗星狠狠攥紧落日,他将弓横至身前,一个人就那么于数千兵马前傲然而立气势丝毫不减,端藐瞰万物之姿态,尽彰睥睨威势。他想他可以跟顾顺一起死在这里,但是他不会让顾顺的命换他的命。

顾顺见罗星挽弓拉弦,而对面的弓箭手都对准罗星时,顾顺突然靠到罗星面前,他手掌缓缓抚上罗星脸颊,一字一顿轻声说道。

“罗星,哥,你听我说,如果我被俘之后能侥幸逃脱那我一定会回来找你,可如果我死了,你要给我好好活下去,但是不许娶妻生子不许再有别人,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顾顺说完这翻话,在罗星诧异的目光中最后抚了一下罗星的脸,切掌狠狠劈向罗星颈侧,然后他把倒下去的罗星推到了齐笙面前,目光带着不舍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保住他的命,我任你们处置。”

顾顺以前一直以为,像他跟罗星这样的人是会在战场上同生共死的,但真正到了生死攸关的那一刻,他发现他舍不得,哪怕有一线生机,他也要罗星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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