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

我的cp是真的。

【顺星/星顺】三万里河东入海(四)


01

落日西沉,又是一日鸣金收兵时。

罗星将身上的银色铠甲摘下交给身边的副手,路过顾顺军帐的时候,罗星蓦然顿住脚步看了一眼,随即往营地背后的山坡走去。后山半腰的位置有一汪浅塘,罗星脱掉上衣露出精悍的脊背,扑通一声扎进水里,冰冷凉意能让他更清醒的思考。

自从那日营地外跟顾顺发生争吵之后,罗星觉得自己好像有好几日没见着顾顺了,这种互不相见其实避免了尴尬,但与此同时罗星心里慢慢有着一点说不清是后悔还是其他什么的情绪。顾顺这样的人权势滔天久居高位,必然不是什么善茬,心思缜密一点行事狠辣一点其实无可厚非,毕竟官场不比疆场,那里是真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只是当时,罗星看到那个少年的眼神,总是觉得很熟悉,好像经常出现在梦中,这种莫名的感觉让他有了恻隐之心。还有一点让罗星极度不愿承认的是,他不想看见那样心思深沉的顾顺。顾顺在京中如何权倾朝野罗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在军营中,他希望见到的是就如一起来东海的路上,那个策马涉山涉水缓带轻裘,会拎着一壶酒坐在屋顶上问自己要不要一起喝酒,有着少年人的洒脱不羁的顾顺。

罗星在水塘里泡了片刻之后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荒谬,为什么他会因为顾顺与他想要的样子不一样而不可抑制的震怒呢?

傍晚,罗星从后山回营地的时候,恰好遇到杨锐喊他一起用饭。于是罗星心里天人交战一番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杨锐。

“这几日……没见到顾相?”

杨锐听到罗星这么问,有些好笑于是杨锐故意慢悠悠的喝起了汤,等到罗星的眼神快把他给戳穿的时候,杨锐才缓缓开口。

“顾相去法承寺了。”

闻言罗星放下筷子,抬眸看着杨锐,眼里一时震惊和担心等各种复杂情绪交织,向来不温不火的冷淡声调然提高了八度。

“他去刺杀格木那了?什么时候走的?”

杨锐一副高枕无忧的样子,甚至给了罗星一个顾相做事你放心的眼神。

“你那么惊讶做什么?顾相爷来东海,原本就是帮我们行刺格木那的。他从陆麟那里确认了一遍情报后,五日前就走了。”

五日前,正是他和顾顺争吵后的第三天。这几日他除了日常操练就是去给那个叫陆麟的少年治伤,有意无意的他便没有去听顾顺的消息。原来不是他见不到顾顺,而是顾顺根本就不在军营。罗星面上一冷,心里快速计算着去法承寺的脚程,他将弓背到背上,转身就往外走。

这时杨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打算做什么?”

简单却掷地有声的一句话,让罗星的脚步生生顿住了,他有些自嘲的攥了攥掌心。

是啊,他打算做什么呢。

这里是军营,顾顺是先锋官。于公,执行军务是他顾顺的职责,军人征战疆场,刀尖舔血马革裹尸本就是家常便饭;于私,顾顺是国相,要真的出了事,也不该是他罗星操心。道理都懂,罗星想,但为什么会这么心里不安呢。

02

东海西岸,法承寺。

巍峨青山,白云环绕,隐约传来雁鸣,合着山顶古朴肃穆的钟声。彼时,晚霞倾泄而下,勾勒青山之上佛塔三千。

山脚下数百士兵壁垒分明,楚楚有致的向着山顶上的法承寺。而在队列末尾,停着一尊金顶轿子,四周围了一圈士兵,在夜幕逐渐四合中,静候着主人来临。

此时,顾顺正藏在一棵高大的古树上,由浓密的枝桠树叶隐着身形。若不是眉眼间的凛然和谨慎,顾顺看上去就像在出游一样。他屈起一条腿随意蹬着树干十分惬意,抬手从树上折了一片叶子搁嘴里嚼着,背上背着一把与罗星的那把一模一样巨弓。

此弓名叫落日弓,整个乾元王朝只有两把,取南乌号之柘,燕牛之角,荆麋之弭,海鱼之胶,由著名的兵器大师精心所铸,弓弦细韧刚柔并存而弓臂坚硬极难损毁。

传说落日弓是尧时期后羿射日的弓箭,后羿和嫦娥都是尧时候的人,那时有十个太阳同时出现在天空,土地焦灼,庄稼枯干。人们热得无法生存,因酷热的缘故,一些怪禽猛兽,也都从干涸的江湖和火焰似的森林里跑出来,在各地残害人民。人间的灾难惊动了天上的神,天帝命令善弓的后羿下到人间,协助尧除人民的苦难。后羿带着天帝赐给他一张红色的弓和九支白色的箭,和他美丽的妻子嫦娥一起来到人间后,便射去了天上的九个太阳。

顾顺和罗星用的当然不是后羿射日的那把落日弓,但是却也是绝世兵器。而这把绝世兵器落在顾顺手里看上去简直惨不忍睹。原本包裹弓臂的黑鲛皮已经破烂不堪,露出数道相交的划痕,弓弦也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但是这把弓却透着一股古朴的厚重感,经历风霜的岁月沉淀赋予了它灵性。

眼见山腰上火把逐渐移动到山脚,顾顺一改刚才的散漫状态,维持着定如磐石的姿势,再不见松懈的注视着远处山脚下的情形,月色中顾顺的眼神愈发锐利逼人,就好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随时挟利爪撕开夜色将猎物一击毙命。

片刻之后,一队士兵举着火把簇拥着一名身着异域锦袍的中年人来到山脚下。顾顺动了动手腕,虽静立已久但他的四肢依旧很灵活。但见顾顺微微侧首,眼神专注像是藏着火焰,他左手拉开弓弦,右手搭箭,手臂绷紧呈流畅的线条延伸至肩侧再沿着脊背往下,陡然间整个气势便升了起来。

嗖——

箭矢划破风声,挟裹着千钧之力离弦而出,如流星破空般呼啸而过,一瞬呼吸间箭头便狠狠嵌入格木那的心口,气劲之剧贯穿格木那整个身体。

刹那间,天地都安静了。

片刻之后,那些士兵才反应过来,提刀往顾顺所在的树林冲过来,而顾顺长眸一眯丝毫不见畏惧,他不动声色的从高处跃下,单手勾着枝干借力晃了两圈后稳稳落地堪称兔起鹘落,随即顾顺转身往树林深处疾驰而去,这片树林的边缘便是东海西海岸。

月色中只见随着顾顺轻功掠过的路径,一路草木剧烈的抖动摇晃着,从远处看上去就像是有很多人埋伏在此一样,身后举着火把穷追不舍的士兵好似风声鹤唳生生顿住了,而顾顺腰间系着的细弦在夜色中几乎看不见。

顾顺其实没有想到如此常见的草木皆兵之计策真的就让他逃脱了,顾顺腰间靴侧都藏着短匕,他本做好了要一番恶战的准备。谁知格木那手底下都是一帮子废物,未免也都太过谨慎了。片刻后,顾顺背着弓盘腿坐在一叶不起眼的小舟上,月色好似敛去了他刚刚战斗时身上的戾气,顾顺倚着乌蓬内侧,很快就陷入沉睡,任舟随水轻摇。顾顺想,他应该尽快飞鸽传消息召叶桓来东海,不然他的身体真的有些吃不消了。

03

东海,军营。

寅时刚过,罗星却好像在营外站了很久,银色细铠上犹带晨露,朝阳藏在海平线以下。罗星这两天早晨和夜晚都会站在这里看着东海西岸的方向,有什么意义罗星自己其实也不知道。不过前日营外的几株桃树还只是结着骨朵儿,今日倒是已经都开了。

罗星的作息时间是极为刻板的,雷打不动甚至能用苛刻来形容。他睡得早起的早,不用打仗的时候就每天日常操练,但是这几天他每天操练之前鸣金之后,都会站在营外,他想等顾顺。

当第一缕阳光洒在罗星脸上的时候,他才抓着那把破布包着的弓,往操练场走去,正当他迈开步子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阵马蹄声。他回头,日光透进他深邃的眼中,罗星看见顾顺利落从马背上跳下来。

而赶了一夜路,乘舟又纵马的顾顺显然没睡好,脸色跟心情都极差,他端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脚步有些飘的往军营走,但他没想到的是会在营地门口看到罗星。顾顺的眼神在罗星身上顿了一下便没再往罗星身上瞟,然后他就像没看到罗星一样牵着马大步走了过去。

“顾相。”

罗星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他看到顾顺的一刻才觉得近日紧绷的心情放松了下来,罗星完全是本能的喊住顾顺,而他并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等到他意识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伸手抓住了顾顺的胳膊。

顾顺差点没骂娘,他的右手在夜里长时间的保持着拉弓的姿势又拽了那么久的缰绳后,现在已经酸疼的不行,被罗星这么大力的一捏只觉得密密麻麻的痛。顾顺暗暗倒抽凉气,扬眉斜睨了罗星一眼意思是问他有没有事,却是连哼都不愿意哼一声给他。

“没有受伤吧?”

罗星觉得自己大概也是习惯了顾顺这副目中无人的态度,更何况他心里其实并不想这样跟顾顺针锋相对,于是他抬眼看着顾顺,询问。

“拖罗将军的福,死不掉。”

顾顺一把甩开罗星的手,将自己的弓扔给罗星,罗星接过黑鲛皮包着的弓,熟悉的感觉让他一下子就认出了这把弓是落日。罗星面有疑虑的看向顾顺,准备问些什么的时候,顾顺已经走远了。

顾顺进军营之后,没有休息就直接去了杨锐的军帐,准备禀明此次法承寺之行的相关事宜。

“顾相等罗星将军来了之后再说吧。”

杨锐笑看了顾顺一眼,顾顺撇了撇嘴继续瘫在那张杨锐给他准备的貂皮藤椅上。罗星进来的时候,手里抓着两把弓,他把顾顺的那把放在桌子上,自己的那把则背在背上。

“将军,末将幸不辱使命,格木那已死,我军可以直接攻打临昭王的军营。”

顾顺见罗星进来之后,用今天吃什么的语气轻描淡写的说着结果,好像他完成这件事是轻而易举一样。

“顾相,辛苦了。军功估计顾相看不上,这样吧顾相可以提三个要求,罗将军会尽力替你去完成。”

杨锐朝顾顺递了一个眼神,有种我看你准备怎么办的味道。顾顺有些无奈但同时也有点感动,杨锐对他并没有隔阂,在杨锐心里,顾顺依然是五年前他手底下的士兵,也是一起过命的兄弟,那时候蛟龙的军旗所象征的都是摧枯拉朽的胜利。

“顾某何德何能差遣罗将军,关于顾某的论功可另论,倒是那名带来消息的少年可赏。”

顾顺担心杨锐再整什么幺蛾子,回杨锐一个求放过的眼神后,便吩咐副手把陆麟带了上来。陆鳞跪在地上,他抬头看到顾顺的时候还有些怵,不过顾顺倒是不在意陆麟畏惧他的眼神,他向来赏罚分明,于是他看着陆麟缓缓说道。

“消息属实,有赏。不过你这算不得军功,但是你可以自己提赏赐,顾某以个人的名义赏给你。”

“禀将军,小人想跟着罗星哥。”

陆麟的声音有些小,但是却异常坚定,他转头悄悄看了罗星一眼,像受伤的小动物一样凭本能寻找庇护。罗星照顾他治伤了好几天,说治伤其实也不过是送了药每日去看着一眼,但作为年纪还不大的少年,总是有着依赖性。

“军营里,称呼职位。”

短短几个字从顾顺嘴里说出来,像淬了寒风一样另人脊背发凉,顾顺眯眸看着陆麟,那眼神足以让胆子小些的孩子吓哭,他手指敲着茶盏的边缘,唇角还抿着浅淡的弧度。顾顺的长相配这个表情动作其实是很赏心悦目的,但是熟悉他的人比如杨锐,会清楚的知道这是他表达极度不屑和不满时的习惯状态。

顾顺转而看了一眼罗星,手撑着椅子扶手托腮,似笑非笑的表情让罗星心里有点虚,尽管这虚来得莫名其妙。但他十分相信自己此时此刻的直觉,如果他答应了陆麟,顾顺一定会暴怒。于是他想了想,在顾顺开口之前沉声道。

“末将麾下目前人员齐备,陆麟伤还没好,就先在军中养着吧。”

可怜罗星想到了顾顺会生气,但是真的很不会组织语言,他这样的人其实是很直来直去的很正派的。罗星心想,我不想收这个兵,但是我要给个理由,我觉得你伤还没好,不适合在军营,所以不收你。

但听在顾顺里耳朵就是,罗星在心疼陆麟,而且这个伤还是顾顺自己亲赐的。顾顺做国相的这几年,将不动声色、控制情绪练就得游刃有余,但是此刻,顾顺的不爽明明白白就写在了脸上,只听顾顺语调冰冷一字一顿,几乎还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罗将军,可真是会体恤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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